第六病房(1)午後的鬱悶
 
這是一個佈滿憂愁的午後,伊凡捲曲著膝蓋,抱著薄薄的皮革蹲坐在灰白色的床舖上。
伊凡深信著,他會待在這裡絕對是個意外。如果不是那些醫生誤診,他怎麼可能會穿著寬鬆的大衣服,戴上一頂尖帽子和一群瘋子生活在一起?但是就算跟守門人爭論,伊凡也只有白費唇舌的結果,守門人從不聽所謂的道理。

就這樣,伊凡放棄爭論的力量,默默的待在這裡,這間第六病房。


不過,這並不代表伊凡願意屈就這個現實,更不代表伊凡願意承認自己的神經有問題,只是現在並不是時候,所以姑且停止無意義的抗爭。不然的話,伊凡真的很想回到從前那個收入微薄,但是確保有自由的日子...但是等等!外面不是很危險嗎?
就算真的出去了,他會不會再被抓進來?大家又會用什麼眼光看他?會怎麼迫害他?
 
 
「...可惡!」伊凡暗自臭罵著,手中的皮革被捏得更緊,那蒼白的臉又多了幾分病容。
 
 
前陣子來了個醫生,他常常與伊凡談話,甚至談上好幾個鐘頭。
這並不代表他與那位醫生相談甚歡,而是想法上的交流。因為信念相似,所以才會有知識相會的火花,只是因為這樣而已。但是那個醫生可是罪大惡極的人啊,他的同胞們把我關在這裡...。
 
伊凡氣憤的站起身,在病房內到處走動。
如果不是那個醫生忽然出現在這,現在的伊凡絕對不會這麼焦躁煩悶吧。只是...卻又期待著醫生會出現在門口,這種感覺又是怎麼回事? 





第六病房(2)悶濕

也許是因為伊凡長時間沒有與人交談,所以才會有這麼莫名且不合常理的期待感吧。只是,這種感覺又跟往常的那種感覺很不一樣。伊凡一時間也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一樣。唯一可以確定的是,他是一個罪不可赦的大惡徒,不時的來這邊跟我談話,是不是在診斷我的病情到底是有多嚴重?如果覺得不合他的邏輯,會不會又在伊凡身上多加幾條奇怪的病因?

「最好別再過來這裡。」

雨下了兩天,伊凡也這樣胡思亂想了兩天。

依照上次的經驗,那個醫生應該早就來了。就算被伊凡大聲的亂吼,那個醫生依然會面不改色的坐下,跟他交談。
其實,自己並不討厭那個醫生...吧。

「不討厭嗎...?」伊凡的聲音變得細微。

 

雨滴打到旁邊的窗台,滴滴答答的作響,外面沒有人的聲音,也沒有答答的腳步聲。
枯萎的花瓣似乎像是得到了點滋潤,閃著不易察覺到的微光。
還有,守門人一如往常的鼾聲。


那個醫生今天可能不會來了吧。
不!不來才好!如果那個醫生從來沒有來過的話,伊凡他也不會變得像現在這樣焦躁!
現在的焦慮感絕對是那個醫生帶給伊凡的!是他起得頭!


如果他來了,他絕對要他負責。





第六病房(3) 這個清晨  

雨的味道在這個清晨顯得格外鮮明,安得烈不討厭這個味道,只是不習慣而已。
安得烈看了看窗外,才繼續翻閱手中的厚厚的病例。

昨天,安得烈醫生幫了很多病人看診,那些刺鼻的藥水味擾亂了安得烈的嗅覺,使得他有好長一段時間都無法進食。
他捏了捏鼻頭,再看看窗外。



自從到這個小鎮後,他的生活便變得單調。
像這樣迫切的想要和人見面,是頭一遭。也許是跟伊凡談得很愉快,所以才會這麼想快點過去跟他見面吧。

伊凡懂很多事情,也對這個社會有很多屬於自己的見解。每當安得烈這麼想,他就不覺得伊凡只是個發瘋的人。當憤怒直衝腦門時,他激動的大聲吼叫著,卻言詞卻仍舊帶著優雅。安得烈不得不承認,他很欣賞伊凡。

只是,今天還不能過去。
安得烈推推眼鏡,再喝了一小杯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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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是第幾個星期了,自從被安置在這間病房之後,伊凡再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。他只能透過鐵窗的縫隙,幾乎是用窺視的方法看著被濃縮成一小塊的世界。
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,伊凡開始急躁起來。

一個外來者莫名的闖入他現有的 "生活" ,現在又莫名的音訊全無。


「...也許先前都是診斷病情,現在...診斷結束了對吧?」伊凡自嘲的想。


如果當初就沒有離開這裡的可能,那那個醫生,一開始就不要過來不是比較好?
何必特地過來擾亂他的思緒,然後再一聲不響的離開?


伊凡將手臂縮進腰隙。






第六病房(4)共通的語言

伊凡把身體挪得離窗口更遠,那從窗口透進來的寒意讓伊凡十分不舒服。
不管現在是寒冷的冬季還是炎熱的夏季,這個病房的棉被都是一樣的薄。

這是我關在這裡的第幾個冬天了?我關在這邊似乎是幾年前的事情,天氣是一樣的陰沉,醫院幫我下了被害妄想的病因被我關在這裡...不對,應該是囚禁才對。這裡沒有優秀的醫療團隊,只有看管病人的看門人而已。




「...那個醫生是不是在外面凍死了?」不對,那個醫生看起來健康得很。而且那個醫生住得房子,一定比這間病房還要來的溫暖...享受都來不及了吧?


伊凡停下那顆轉個不停的腦袋,他安靜的站起身。
是啊,他一定在他家喝著熱茶,想著初春過去之後,要去哪邊避暑吧。


「...呵。」伊凡用手摀住半開的眼睛。安得烈醫生不像伊凡,要在這間病房待到老死為止。他是那樣的令人稱羨,有著世人夢寐以求的美好生活。

「像他那種人怎麼可能會體會我的感受?」

「哪種人?」

「你...你怎麼忽然跑過來?」伊凡轉過頭,看著出現在他背後的安得烈醫生。


安得烈抱著一小壺水,站在病房門口。他看了看伊凡震驚的表情,才把門關上。
安得烈隨手抓了張椅子,在伊凡的病床旁邊坐下。


「前陣子我都在整理病例資料,所以有幾天都沒有過來看看你。」

「你又過來幹麼?我現在完全不想見到你!醫生!」伊凡不耐的大力揮手。

「我整理病例的那幾天,非常迫不及待的想跟你見面啊。」


迫不及待?那為什麼這麼晚才過來這裡?


「那你幹麼不早點過來,我還以為你早就不想過來了?」伊凡直視醫生,但是眼神一點都不平靜。

「把病例帶過來整理,這個辦法我也有想過。只是帶過來我無法專心整理。」

「這不是廢話嗎醫生,這間病房一點都不舒適啊,誰會想要在這邊久留。」伊凡轉過頭。


安得烈醫生看著伊凡不耐的側臉。
雖然伊凡在生氣,但是那個苦悶又帶有智慧的眼神卻不會讓人感到不愉快。

「不,病房舒不舒適並不是重點。」

「只是在這裡整理病例的話,我會分心的。」安得烈接著說。

「你到底想說什麼,醫生?」

「我想說得是...我的注意力會不由自主的集中在你身上。」

安得烈把水壺放在旁邊的桌上,慢慢的把手伸向伊凡。
醫生的指尖在伊凡的臉頰輕輕的觸碰幾下後,最後移向伊凡的嘴唇。

那時候,伊凡什麼話都說不出來。

(end)



後記:
伊凡患有被害妄想症,但是安得烈卻很欣賞伊凡。他喜歡伊凡的智慧、談吐和豐富的內涵。
因為小說裡面真的有提到"安得烈喜歡伊凡",而且不只提一次..所以我就腐了XD

(2008/02/0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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